深切怀念敬爱的老领导牛荫冠同志

发布日期：2016-11-15 13:21 来源：《牛荫冠纪念集》作者：姜宝箴

姜宝箴

牛荫冠同志离开我们整整一年了。

听到他病情危重，我忙赶到医院探视。那时，他已神志不清，说不出话，认不出人。但当我站在床前时，他却紧紧握住我的手，目光直愣愣地望着我，似乎在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仅存的记忆中苦苦搜索，最后终于喊出了我的名字，被他对老战友如此深情所打动，我再也忍不住，悲痛的泪水夺眶而出。

春蚕丝已尽，蜡炬泪将枯，荫冠同志毫无保留地把全部生命融进了党和人民的事业里。他的崇高品德，他的光辉业绩都长留人间，永远受到后人的敬仰与爱戴。

一

我和荫冠同志相识并直接在他领导下工作是在1939年10月。至今几十年来，我们始终保持着亲密无间的深厚友谊。

1937年元月，荫冠同志受中共北方局派遣，作为秘密的中共山西公开工作委员会的成员，回山西参与完成一项十分艰巨、复杂，重大的任务——同山西的土皇帝、地方实力派阎锡山搞特殊形式的统一战线。当时，阎锡山正处在重重矛盾之中，外有日本帝国主义和蒋介石的严重威胁，内有在中国共产党的巨大政治影响下，日益蓬勃兴起的广大群众抗日救亡运动的压力，阎锡山为了维持其统治地位，保住自己的地盘和政权，被迫接受了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主张，采取了“联共抗日”的策略。于是，在共产党领导下的革命进步力量在这里迅猛发展起来，七七事变后，山西成了抗击日寇的模范区域。荫冠同志作为党领导的抗日群众团体牺盟会的领导人之一和阎锡山少将参事的身份，经常直接同阎锡山及其部属打交道，既要讲求团结，又要进行斗争；既要从事上层统一战线工作，又要深入发动群众、组织群众；抗日战争爆发后，又介入军队和政权额域，大力开展建军和建政的工作。他充分发挥了自己机智、果断的才能与坚韧不拔的革命意志，为党领导的抗战事业作出了独到的贡献。

二

山西省牺牲救国同盟会（简称牺盟会），诞生于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于1936年9月18日在太原宣告成立。名义上由阎锡山担任会长，实际上它是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产物，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具有统一战线形式的抗日群众团体。

牺盟会成立后，即大力开展山西的抗日救亡运动。1937年初，全国22个省市的3000余名进步青年纷纷涌来太源，一时间，太原成了仅次于延安的抗战基地。荫冠同志协助薄一波同志于1937年前半年举办了村政协助员、军政干部、民训干部、国民兵军官及牺盟特派员等训练班，分期分批对近两万名，进步青年进行严格军政训练，先后培养了3000余名优秀的抗日干部，发展了成批的共产党员。七七事变后，牺盟会将他们派往山西各地进行建党、建政、建军及组织群众，武装群众的工作，有180多人担任了牺盟各中心区的领导干部和县特派员，70个秘密共产党员担任了抗日民主政权的县长职务，特别是以牺盟为依托组建了全省各县的人民自卫武装和9个旅50个团的山西新军，这些为八路军三大主力部队进入山西，抗击日寇，开辟抗日根据地创造了有利条件。

1936年，我参加了党的外围组织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民先）后，阎锡山禁止民先在山西公开活动，根据地下党要民先队员到牺盟会内发挥作用，利用牺盟会这个公开合法的组织进行抗日救亡活动的指示，经地下党同志介绍加入了牺盟会并于1938年参加了太原海子边牺盟会召开的“五一纪念”大会。从此开始直到1940年反顽固派斗争胜利之前，我一直以牺盟会干部身分从事党的群众运动工作。1939年10月，为了筹备山西省妇救会，我被调到牺盟总会，在荫冠同志直接领导下工作，有幸亲身感受到荫冠同志在进行这一特殊性质的统一战线工作时付出的巨大努力，发挥的卓越才能和取得的重大成就。

三

1939年10月，秋林上空乌云密布，政治形势严峻。对抗战已丧失信心的阎锡山受到日寇诱降和蒋介石的策动，又对抗日武装力量和进步势力的发展壮大心怀戒惧，配合蒋介石掀起第一次反共高潮，决意破坏统一战线，采取了一系列反共投降、分裂倒退的措施，限制进步势力，取缔抗日群众团体，停发这些团体的经费，积极准备对山西新军发动进攻，对此，我们进行了针锋相对、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早在1939年7-8月间，我曾作为晋西北妇救会的代表，以向名义上为阎锡山领导的牺盟总会汇报工作的方式，迫使代表阎锡山领导牺盟会的梁化之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合法地位并发给经费。不久，牺盟总会为了挫败顽固势力另搞一套御用的群众团体的阴谋，把抗日群众团体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决定建立山西省妇女救国联合会筹委会，为此，党组织派我代表晋西北妇救会到牺盟总会筹备山西省妇救会。

鉴于当时形势日益紧张，赴秋林前，区党委，党中央组织部和中央负责领导华北工作的王若飞同志都一再指示我，要提高警惕，作好应付突然事变的准备。到总会后，党总支又组织我们学习中央关于警惕突然事变的指示。这时阎锡山紧锣密鼓策划指挥山西旧军进攻新军和摧残牺盟的阴谋正在加紧进行。

处在这股反共逆流即将席卷一切的恐怖漩涡的中心，牛荫冠同志却异常清醒镇定。他一如既往，每天往返于相距20里的秋林和牺盟总会驻地之间。在恪尽他作为总会真正领导全权职责的同时，成功地扮演着阎锡山的“少将高参”的角色。白天，他参加阎锡山的重要会议，一面继续做争取阎留在抗战阵营内的工作，同时摸清顽固派反共反人民的策划和动向，晚间便紧急部署牺盟与新军的反击措施。在他的领导下，党组织学习讨论了党中央，北方局的指示，根据当时的环境条件，积极开展了反对妥协投降，分裂倒退的斗争，准备应付突然事变的工作。

10月初，牺盟总会发布了《目前国际形势讨论总结题纲》，指出要警惕并揭露汉奸民族败类和动摇妥协分子乘机活动，造谣破坏的勾当，同时强调当前任务是加强团结进步，反对摩擦分裂，尤其要反对汪精卫及其羽翼的无耻活动，克服政治动摇和一切违反原则的错误倾向。

10月10日，以第二战区各界纪念国庆28周年大会的名义，通电全国，声讨汉奸汪精卫，通过《请政府通令各地举行反汪运动案》，要求二战区司令部和山西省政府通令所属各部队召开群众大会，声讨汉奸汪精卫的罪行。

10月15日，新军建军节两周年纪念日那天，牺盟总会在秋林发动了声势势浩大的提灯游行示威。游行队伍高喊“拥护阎司令长官抗战到底”、“打倒汉奸卖国贼汪精卫”、“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进步，反对倒退”、“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口号声响彻大地，气贯山河，充分显示了广大群众的高昂斗志和强大的威力。我和赵辉（荫冠同志的爱人）同志参加了这次游行。会后，我们满怀激情，踏着月光，步行返回总会驻地。

四

鉴于形势严峻，各地牺盟中心区的负责同志陆续秘密前来向荫冠同志汇报工作，听取指示。乡宁牺盟中心区的杨立圻同志也来了。当他汇报完毕，准备返回乡宁时，我和赵辉同志商量，打算同他一起到乡宁去，帮助建立该区妇救会组织，以便抢在事变发生前把妇女群众团体的领导机构建立起来。由于思想麻痹，组织观念不强，我竟把这次去乡宁当作在晋西北一个人日常下乡工作一样，既没有请示荫冠同志和党组织，也没有带任何组织关系，就随杨立圻同志上路了。

我们刚步行走了一天，就被荫冠同志发觉了。他立即派人连夜骑马送信，通知我们，晋西南已成为新旧军交火的战场，让我们马上返回。让杨立圻化装抄小路返回乡宁。

事后，我们才越来越明确的认识到：要不是荫冠同志当机立断，立即派人把我们追回来，恐怕我们早就白白的牺牲在旧军的屠刀下了。

返回总会驻地后，荫冠同志并没有批评我们，只是急如星火地催促我们立即准备去晋西北。原来他早就计划好，在阎锡山发动事变以前，就有条不紊地把总会和在秋林的四百多名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分批疏散到各个抗日根据地去。我和赵辉、楼化蓬、刘竹邨四人是第一批疏散到晋西北的。这次疏散工作的成功之处在于，它是在阎锡山的眼皮子底下进行的，却把这个诡诈狡猾的阎锡山蒙在了鼓里。等到他发觉时，牺盟总会和二战区政治部的人早已撤离一空，连一个炊事员、马夫都没有留下。

荫冠同志一贯艰苦朴素，勤俭节约，严于律已。尽管这次疏散行动非常紧急，却不忘精打细算，严格控制有关费用的开支，为革命事业节省一文钱，一两米。我们首批疏散到晋西北的四个同志，楼化蓬、刘竹邨身体不好，让他们骑马，我和赵辉步行，荫冠同志不但不给自己的夫人赵辉派马，就连发给我们的路费也很少。我们每天省吃俭用，一天只吃两顿饭，还得精打细算，生怕花多了。而荫冠同志却把总会节省下来的一大笔经费，全部上交了党中央。

我们到达晋西北后，反顽固派的斗争正在激烈进行，我们很担心荫冠同志的安全。不久，荫冠同志和刘岱峰同志等一大批总会和新军政治部的同志也顺利到达。我们为这次转移的完全胜利，没有受到任何损失而欢呼雀跃。我们大家又一起投入了反顽固派的斗争。

1940年初反顽固斗争胜利后，荫冠同志参加了晋西北抗日民主根据地的领导工作。他是晋绥革命根据地的领导人之一，历任晋西北行署副主任、党组书记，晋中行署主任，党组书记，晋西北参议会副议长，晋西北农民银行副行长，晋西北贸易总局局长等职，为晋西北抗日根据地的创建发展和巩固，为建立民主政权，发展根据地的经济建设，为发展生产，建立金融贸易体制，解决根据地的经济困难，保障军队的供应，为支援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胜利，做出了重大贡献。

五

“文革”期间，林彪四人帮极力歪曲牺盟会和山西新军的斗争历史，诬陷它们是“伪组织”、“伪军”，说牛荫冠同志是阎锡山的特务，被阎收买，派出来的。荫冠同志身处逆境，受尽折磨，仍然无私无畏，坚持真理，对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倒行逆施进行了坚决的斗争。

据我所知，牺盟总会的工作人员绝大多数都是共产党员，它所属的各部门和各抗日群众团体的负责人全部是共产党员，在总会党总支的领导下，过着非常严格的组织生活，经常开党小组会学习讨论党的文件，开展批评自我批评。总会只有极少数非党进步青年，根本没有阎锡山和国民党的反动组织。林彪四人帮却把牺盟会的许多好同志打成阎锡山的特务和国民党员。

荫冠同志在和阎锡山搞特殊形式的统一战线过程中，出色的运用了“又联合，又斗争”的策略，在坚持高度的原则性的同时，发挥了最大的灵活性，取得了光辉的战果。他不愧为一位卓越的党的统一战线的工作者。

六

荫冠同志在将近60年的革命生涯中，历尽坎坷，甚至在“左”的错误路线和林彪“四人帮”反革命法西斯专政下受到极不公正的待遇。但他从不埋怨，不悲观，不气馁，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始终坚信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坚持共产主义的崇高理想，他艰苦朴素，清正廉洁，严予律已，宽以待人，以高尚的道德品质，思想作风，团结同志，在他的周围形成一股自然的凝聚力。他平易近人，没有一点领导者的架子，特别是他很幽默，喜欢开玩笑，常常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我们都亲切的叫他“牛头”，从来不称呼“官衔”。他一天到晚乐呵呵的，坦荡、开朗、乐观。满腔热诚的关怀，帮助每一个同志解除痛苦，却对自己遇到的任何苦难，屈辱甚至折磨，迫害都泰然处之，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地工作。他不愧是党和人民的一头永不卸套的老黄牛。

缅怀往事，无限哀思，荫冠同志：安息吧！你崇高的思想品德，革命精神，已经融入党的肌体，必将在祖国现代化的土壤上开出更加绚丽的花朵，结成更加丰硕的果实，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荫冠同志！安息吧！

资料来源：《牛荫冠纪念集》中国商业出版社1996年出版

本站编辑：杜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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