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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少白传--第四章大革命失败之后(四)

发布日期:2016-09-08 15:52    来源:《刘少白传》    作者:中共山西省委党史办公
 4.出任天津商检局局长
    亚雄回国后不久,少白的人生境遇又有了新的变化。
    温寿泉的至交傅作义,字宜生,山西临猗县人,曾是温寿泉部下太原陆军小学学生排长,太原辛亥起义时在温寿泉指挥下攻取山西咨议局,退出太原后随温部一直打到晋南河东地区。傅作义自幼勤学刻苦,作战果敢。领兵后仍能身先士卒,很快成为晋系将领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在与奉系张学良部作战中,孤军突入奉军腹地攻占涿州,后又死守涿州达百日之久,创造了中国近代军事史上著名的守城战例。战后傅作义被软禁在保定。张作霖对这位,令他损兵折将的对手却十分赞赏,想许以高官收降,却被傅作义拒绝。张作霖恼羞成怒要枪毙他,幸得少帅张学 良劝阻得以保护。之后傅作义寻找机会,骑自行车逃离保定,在友人侯少白、翟少如帮助下到达天津。奉军北撤后,北平、天津均被划入阎锡山势力范围,阎锡山在保定就任京津卫戍总司令,张荫梧为北平警备司令,战功卓著的傅作义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五军团总指挥兼天津市警备司令。
任天津商检局局长的刘少白
    当时的天津不但是华北第一大商埠、中国北方水陆交通的重要枢纽,有各国租界及驻军,还居住着前清遗老遗少、失意政客、下野军阀等各色人等。天津既是一个巨商大埠、华洋杂处的花花世界,又是一个三教九流、光怪陆离的江湖社会。
    作为天津市的军政长官,一向严谨自律的傅作义丝毫不敢懈怠。除了严加管束部队、防止滋事扰民外,他深感战乱之中缺乏有用之才。在天津人眼里,无论晋商还是晋吏,大都是“土包子”,连如日中的阎锡山也被天津人称之为“阎老西”。山西人要想在天津站住脚,不但要大力启用社会贤达,笼络当地人心,还必须有一批出色的晋系治理人才,方能令天津各界服气。为此,傅作义早就想请温寿泉替他物色一批可靠的晋系人才,但碍于天津市长南桂馨曾卷入温寿泉与阎锡山的矛盾,当着南桂馨的面不便贸然行事。
    比刘少白小一岁的南桂馨,字佩兰,是山西宁武人,系阎锡山心腹。他早年入日本警宫学校,加入同盟会,参加了太原辛亥起义,并力阎锡山当上都督。南北议和时,他出面竭力游说孙中山,迫使袁世凯承认山西为北方首义省份。后又为阎锡山独占山西南北而身陷囹圄。这次又为阎锡山控制华北立下头功。对于为阎锡山作出的贡献而言,在当时的晋系官僚大员中,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这样一个南桂韾,傅作义怎能没有顾忌?
    其实,由于南桂韾为人做事一贯强势果敢,阎锡山早有猜忌。偏偏他当上天津市长不久,就得罪了天津上流士绅,津冀商会农会把状告到南京国民政府。阎锡山借势便撤了他的市长,换上对自己绝无妨碍而又善于理财的山西省议长崔廷献。南桂韾从此退出晋系官场,到南京国民政府任了虚职。阎锡山去了心头隐患,又赢得不徇私情的好名声,心中的得意自不必说。
    阎锡山的用心,其实傅作义也看出了端倪,不由得生出几分寒意。好在这崔廷献倒是个不多事的老好人,于是傅作义立即派人带着自己的亲笔信去北平面见温寿泉,恳请他务必鼎力相助。
    此时在北平官场上无靠山可恃的温寿泉,不但夹在晋系新贵与奉系残余势力的勾心斗角之间,也夹在晋系内部各派系明争暗斗之间。上下左右,不是掣肘就是陷阱,直被搞得心力交瘁,苦不堪言。才做了大半年厅长,就已明白建设厅其实并无建设可言,当初救民于水火的豪情也冷了大半。看了傅作义的信,立即就想到了推荐少白。少白说,你正在为难之际,我怎好离开。寿泉说,其实早晚我也要到宜生那里,你先走一步,也好为我做个铺垫。少白见他是这般心思,便于1929年4月,在傅作义属下做了天津商检局副局长。
    自民国初年平津冀铁路网逐渐向晋蒙陕延伸,中国华北、西北腹地的棉花、花生、羊毛、皮张等农畜产品及煤、盐、矿石等工矿产品,来愈多地经天津港向海外出口,天津已发展成为仅次子上海的第二大进出口商埠。天津的进出口税收也日益成为执政当局的重要财源。出口量大了,外商对出口商品质量的要求也更为苛刻,此类的官司日益增多,原来由外国人及国内民间开办的公证检验会所已无法应对。为此国民政府工商部于1928年颁布了《商品出口检验暂行规则》,并陆续在上海、天津、青岛、武汉、广州等地建立了商品出口检验局。
    少白到任后的第二天就去了塘沽港。只见码头上刚刚卸下和装船待运的货物堆积如山,光膀的搬运苦力扛着棉麻包、麻袋、木箱、编筐等来来往往,川流不息,一派繁忙景象。需要进行商检的主要是棉花、羊毛羊绒、皮张、肠衣等农畜产品。尤其是棉花,当时中国已是仅次于美国、印度的世界第三大棉花出口国,而天津港又是国内最大的棉花出口基地,出口量占全国80%以上,远远超过上海。其商检工作之劳顿可想而知。而出口的棉花中容易掺杂使假,外商很不放心,死盯着商检这道坎。商检又是海关报关手续的重要环节,只有盖上商检合格印章,海关才批准出口。海关税务司是个英国人。商检局长张惠之见少白精通英文,又懂得不少科技知识,便把与外商和海关打交道的事情,统统交给少白去办理。
    少白办事自然是兢兢业业、慎之又慎。大宗的或重要的货物检验他必须亲自到现场查验。这样一来,一些棉花含水量过高、羊毛绒掺假、皮张有霉变的货物就被打回去,以往那种靠花钱融通、蒙混过关的事情也少了许多,出口货物的质量有了明显好转,外商和海关也愈发相信少白。那位主管海关的英国绅士甚至要求,商检合格章上必须要有少白的亲笔签名才能算数。为此,少白还专门刻印了中英文的签字图章。
    1929年七八月间,平津一带连降暴雨,永定河两次决堤,北平城内长安街水深二尺,灾民数以万计。一天,少自在《民国日报》上看到“建设厅长温寿泉以省库如洗,河工无法进行,急赈亦无用款,愧对民众,电阎锡山转呈中央辞职”的消息,知道温寿泉终于干不下去了,向阎锡山撂了挑子。
    不久,辞去官职的温寿泉也来到天津,傅作义自然把老长官奉为上宾,请他做了自己的高级顾问。温寿泉间起少白,傅作义道:诚如静庵先生所言,少白为人做事令人放心。在他之前我这里还有一位经商的侯少白,也是当年晋南河东旧部。这两位少白委实为我帮忙不小。
    此后,少白便少不了与傅作义、温寿泉、侯少白等经常往来。在少白看来,这些人虽然比不上亚雄他们那些共产党人,也脱不了官场习气,但就人品格局而言,却还不是功名利禄之辈,算得上是有为之士。比如傅作义,虽然做了天津的最高军政长官,权倾一方,但却能做到布衣粗食,礼贤下士,甚至为了学英文还给自己请了英文教师。这般刻勤奋,在当时的民国将领中,实在是凤毛麟角。尤其是蒋介石为了拉拢晋系实力派,扩充自己势力,私下里送给傅作义五万大洋,傅却将笔钱如数上交阎锡山。众人只道是傅作义对得起阎锡山,少白则摇头说不然,傅先生不为所动,实不为阎某,乃气节耳!
    傅作义对少白也十分敬重,不久提拔少白做了天津商检局局长。此时的少白每个月有500块大洋的薪水,家境立刻有了很大的改善,他在北平虎坊桥的家院也被称为“刘公馆”。
    少白由此步入了平滓一带的上流会。他不但要例行参加市政府举办的各种礼仪集会,还经常被邀请参加外国代办和商务参赞举办的宴会,特别是大宗出口业务的棉纱、皮张、禽蛋、粮油、盐业、火柴、烧碱等行业公会的各种酒会庆典更是难以推辞。他不得不结识各阶层的大小官僚、洋人买办、商会老板、银行家、总经理等,还有教授学者、记者作家,甚至是前清遗老、文人墨客,等等。这世界竟然这般灯红酒绿、光怪陆离,着实让少白大感意外。
    少白对眼前这一切不仅格格不入,而且面对塘沽码头上流血流汗的脚夫、天津城里沿街流浪的乞丐、四处逃难衣衫褴褛的灾民,他心里始终积压着对社会不公的愤恨与苦闷。平时无处诉说,只有在给好友的信中一吐为快。多年出门在外,但少白与在家乡坚持办学的牛友兰之间义结金兰的情谊一直不断。友兰听说少自傲了天津商检局局长,着实为他高兴,信中说相信兄定能施展宏图,为家乡增色。少白看了不由得一声长叹,回信写到:“我在这个革命不彻底的机关里做事,心境之恶劣难以表述”。
    放眼望去,天下百姓又是如何?每天,少自从《民国日报》、《大公报》上看到的不是军阀混战“战地之恐怖”、“村村匪祸日日飞机,良善人民全无活路”,就是“甘肃人吃人,尸掩街衢无人掩埋”、“关中慈母不忍听儿啼,深夜活埋深雪”……其悲惨之状,常令少白不忍再读。面对着充满罪恶的现实,少白心中的义愤与不平更加强烈。少白真希望自己能年轻个二十几岁,能够摆脱眼前的花花世界,与亚雄他们一道为解救天下民众、为新社会的到来而义无反顾地去努力,去奋斗,去牺牲。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可眼下一个年近半百的人又能为共产党人做些什么呢。现实中,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凭着良心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因为这毕竟关系到千千万万穷苦农户、牧民、商贩一家老小的生计,是黎民百姓的民生所系。无论何朝何代,这种工作都是需要有人认真去做的。况且这其中还有温寿泉、傅作义对他的信任与委托,这也是辜负不得的。
 
    (中共山西省委党史办公室 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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