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晋绥文化教育发展基金会
当前位置: 网站首页 » 难忘晋绥 » 晋绥人物 » 关向应 »

《关向应传》第十一章 续范亭的感人诗篇

发布日期:2015-07-16 16:32    来源:《关向应传》    作者:晋绥基金会
  关向应和续范亭的真挚友谊,也是人们交口称誉的。
  1937年秋天,关向应和贺龙带领八路军一二〇师开进晋西北的时候,认识了著名的爱国将领、国民党左派人士续范亭。原籍山西省崞县的续范亭(1893-1947),是伟大的爱国者,卓越的诗人,毕生致力于民族解放事业。他在早年加入同盟会,参加辛亥革命起义。后被窃国大盗袁世凯通缉,复遭封建军阀阎锡山迫害,被迫离晋出走,长期从事反袁倒阎活动。1935年,日寇积极窥伺华北,深感民族危机日重,他亲赴南京呼吁抗日,目击蒋政府奴颜卖国,悲愤至极,竟在南京中山陵剖腹自杀(遇救),也警国人。一时震动全国。1936年冬他亲身经历“西安事变”,接受了中国共产党“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的主张,回到山西,推动抗日救亡运动。及至抗日战争爆发,参加了中国共产党建议成立的统一战线组织——第二战区民族革命战争地总动员委员会,被推为主任委员。他协助一二〇师支持抗战局面,开展游击战争及群众运动,建立了晋西北抗日根据地。1940年初,在粉碎阎锡山发动的“晋西事变”反顽固派斗争中,关向应和贺龙率领部队从冀中回师晋西北。从新政权建立起,日寇即对根据地连续进行“扫荡”、战争频繁。这时续范亭任晋西北行政公署主任和新军总指挥。他和关向应都患有严重肺病,仍坚持在前方协助贺龙指挥作战。在行军作战中,关向应对续老亲切照顾,彼此加深了了解。
  续范亭经关向应介绍,于19386月参加了中国共产党,作为秘密党员,没有公开。直到1993年,续范亭诞辰一百周年之际,经当时主持人入党仪式并和对他单线联系的原中共晋西北区党委副书记罗贵波报请中共中央批准,同意公开续范亭1938年入党的事情。罗贵波于1993年在北京《人民政协报》发表的《和续范亭在一起的日子》一文中,记述了关向应介绍续范亭入党的经过:
  续范亭的入党问题,我们区党为根据续范亭同志要求和具体情况,报经中共中央北方局同意,吸取他为中共正式党员。1938年6月的一个晚上,在晋西北区党委的办公室兼会议室(山西岢岚县公裕粮店大院内),点上了一盏煤油灯,墙上挂着党旗。关向应、续范亭和我走进这间熟悉的房间。我们都知道下面要做的事,因为事前晋西北区党委组织部长刘俊秀同志已经按区委的安排把入党志愿书交给了范亭,关向应同志和我同范亭谈过入党的事。但是,入党仪式对范亭来说则是第一次。从他的目光中和表情上可以看出严肃中不乏激动的情绪。入党仪式由我主持,关向应同志作为范亭的入党介绍人,并代表中共中央北方局参加这个重要而秘密的仪式。在煤油灯下,面对中国共产党党旗,范亭举起握拳的右手,向党庄严宣誓······仪式举行完毕,关向应同志和我分别同范亭紧紧握手,并激动而亲切地以同志相称。从此时此刻后,在党内的极小范围内,我们均以同志相称。而后,关向应同志与范亭同志进行了长时间的谈话,我也参加了。关向应同志向范亭同志详细谈了中国共产党的性质、党章的基本内容,党员的条件、纪律和义务、党的基本纲领和党的奋斗目标等等。从范亭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的情绪极为振奋······而谈得更多更具体的则是统一战线的政策。请范亭通过他的影响,做好山西、西北国民党上层人士(阎锡山、傅作义、赵承绶、杨集贤、邓宝珊和马占山等)的统战工作。关向应同志还对范亭同志说:“你加入中国共产党一事,为了更有利于为党对国民党上层人士进行统战工作,在党内、党外暂不公开,支队罗贵波和南汉宸发生组织关系;党的重要决定、指示由罗贵波向你转达,你向党的重要报告、请示也由罗贵波向党组织转达;党费由罗贵波代转。”从此我和范亭同志密切合作,共同战斗在晋西北抗日前线。
  续范亭为人光明磊落,大公无私,淡泊名利,从不计较个人的荣辱得失,毕生执着地追求真理。在入党后虽然没有公开党员身份,他去一直按照党员标准严格要求自己。长期同续老共事。当时并不知道他已入党的老共产党员、晋西北行署副主任武新宇,听到有人称赞续范亭的话:“范亭的不忌不求为别人所不及”,深受感动,曾经赋诗给续老:“三晋名流多,宁独爱先生。不忌亦不求,永作座右铭。”以示对他高尚品德的景仰之情。这首诗给关向应看到了,曾对武新宇说:“范老的不忌不求,正由于他有所求。他所求的不是个人的荣誉,而是真理。”续范亭的毕生历史,完全证实了关向应论断的深刻与正确。
  1941年春天,续范亭因病情恶化到延安治疗;同年10月,关向应也到延安就医。他们在病榻上彼此关怀,经常书信往来,相互劝慰。他们到延安后,虽然精心治疗,渐有起色。但因当时尚无医治肺病的特效药,两人的病情时好时坏,后来全都卧床不起。当时关向应住在延安城北李家湾中央医院侧旁,续范亭的住处靠近城东柳树店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国际和平医院内科主任黄树则大夫先后曾经担负照料他们两位的诊治工作。1945年7月,因关向应病情恶化,黄树则搬到他那里后,每次前去续范亭处看病回来,关向应总要问他:“续老怎么样?”他很喜爱续老的诗文,常请大夫索取续老的诗词,收到续老的诗,他就叫人贴在墙上,整天可以看到。有一次,他对大夫这样谈到续老:“读了他的文章和诗,恰如看到他这个人。一个人对于人民如果没有深厚的感情,什么事情也做不出来的。续老所以对反动势力这样痛恨,正式因为他对人民有极深厚的感情。”
  关向应也常写信给续范亭,表示亲切的问候和劝慰。可惜现在保存下来的,只有1944年夏天请人代笔写得一封。信中写道:

敬爱的范亭同志:
      天热事忙,人家来我这里也稀少了。今天要施存壁同志出去打听您的消息,看是否去了南泥湾。得着您的回信真高兴,您给我的信或者见面时的谈话,都给我在智慧上增加了东西。
  时局开展得这样有趣,有时我也波动。但是还能照您所说的随来随应,随应随了。一丝不挂,安静下来。
  我们要往大海内加一滴水,这是您所说的。但是太累了,我们就在海边休息一下吧!喘一口气再做。我们这个病多动多看书多说话都会累的,一累就吃亏。
  每每听到您病的消息,我总是找杨医生问一问。他每次都给我以肯定的安慰。他总说您的病是不要紧的,他的经验中看到过很多。他的亲伯父就是和您一样病,五十多结婚,还生了五个孩子,六十余岁才去世。但是您是要休息,我觉得您的环境太不好,您是否可以和嫂子孩子们分两处住,或者有时在一起住一住。我觉得从去年夏天至现在,您没有能很好地休息一下。
  我只是每天傍晚在外面走走,睡一睡,不敢大动。这个信是我口述别人写的,颠颠倒倒,看了有些费事。
                                                                                                                        向应 十四日

  续老对关向应的病情同样关切。有一阵,续老病情日渐沉重起来,差不多整天躺在床上。他的住室窗外,有一株柳树,树下面有一个可以坐息的平台。精神好一些时,他常叫人用担架抬到柳树下面,呼吸新鲜空气。他遵医嘱不多讲话,总是躺在担架上默默地遥望着天际。他感到这种休养方法很好,就想起要推荐给关向应。1946年7月初,在关向应病逝前两个星期,续老派人去看望关向应,同时亲笔写了一封信给他,说他现在进了“柳下学堂”,并且听从医生的劝告,学的是“不言科”(即不多说话),劝关向应也试一试这个方法。信里还附记一首诗:“少年曾为拔剑歌,何期病肺卧山河?于今才得养生术,柳下学堂‘不言科’。”还说要给他送去一幅担架。关向应看过续老的信,对大夫说:“你替我给续老写一封信吧。说我已经做了一幅担架床,谢谢他。如果他最近写了诗,请他叫秘书抄几首给我。”过了几天,续老派人把亲笔写的诗给他送来。他仍然把它贴在墙上。凡事续老寄来的信,他都仔细地保存起来,决不肯遗失。
  人间最贵是真情。他们互相的了解是深刻的,彼此的心情是想通的。这一点深深地感染了同他日系相处的大夫。其后,黄树则在一篇回忆续范亭的文章里说:
  “当我回忆着续老的时候,我总是不止一次地联想起了关向应同志,也不止一次地联想起了更多的伟大人物们。在他们中间,有一种十分明朗的共同情感——我想可以把这种同感看做广大人民的‘人之常情’的结晶——。譬如,对于母性、对于母亲的爱,他们就有着一种共同的直截了当的崇敬。
  “我记得,关向应同志有一次在病床上聚精会神地看一幅画,那是一幅花鸟图,他指着那副画对我讲:‘你看这两只鸟,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儿子,儿子在枝头上眯着眼睡觉,母亲站在一个更高的枝头上看守着,那神情是惟恐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在她的儿子身上。’那副中国古画并不见得画得那么入微,可是在这个人的深心里,引起了这样的体会。
  “我也记得,续老说过这样一段类似的话:‘······这很容易明白,为什么儿子死了,做母亲的最痛心。凡是对于一件事物,下的苦功夫最大,用的心血最大,当它受到损伤的时候,痛心也最大。’”
  听到关向应病逝的噩耗,续范亭异常悲痛地在《痛悼关向应同志》诗中写道:
  抗战初期,晋西相会,
  沉默寡言,满腹智慧。
  益我良多,启我愚昧,
  与君谈话,徐徐而醉。
  三言两语,辞令不费,
  点头会意,神交默契。
  同甘共苦,备尝滋味,
  何意中途,先后肺病。
  延安养疴,互相策励,
  辗转五载,先我而去。
  科学医疗,千方百计,
  苦无专药,不能治肺。
  革命先锋,工人领袖,
  忠诚无间,再接再厉。
  既不为名,又不为利,
  为党牺牲,鞠躬尽瘁。
  奋斗终身,四十四岁,
  布尔塞维,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