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晋绥文化教育发展基金会

小善畔的锤声

发布日期:2016-12-06 17:52    来源:山西省晋绥文化教育发展基金会    作者:贾喜平
编者按:
    今年山西省晋绥文化教育发展基金会委托兴县新修建五座抗战纪念碑亭(共修建九座),以纪念抗日战争悲壮的历史,缅怀为国捐躯的英烈们,把在兴县发生的故事镌刻在纪念碑上,让人们永远铭记。
    兴县一位年轻的石刻家贾喜平,这次被民政局选来担此重任,他用手中的工具镌刻石碑,心发感慨。这位普通石匠,不负使命,从选料、刻碑到安装、修复,认真细致、一丝不苟,经常翻山越岭、风餐露宿,五座抗战纪念碑亭已矗立在吕梁山上,向人们无言诉说着那段可歌可泣的历史。
    而这位石匠在雕刻之余,从深山里给北京发来微信,是他用手机拍下的碑亭照片和他有感而发的几段短文,纯朴而真挚。我们将连载把它登出来,与大家共同分享来自老区大山里一个石匠的心声。 
“兴县抗战纪念碑亭”连载(一) 
 
小善畔的锤声
贾喜平
    我的锤声在小善畔的山谷间回荡。
    一个石匠自恋自已的锤声,就像一个二胡演奏家痴迷自己的弦乐,试问哪个手艺人不陶醉于自己的鼓捣。应该说这个偏远的小山村在历史的时空里不止一次地响过石匠的锤声。当年一位从陕西佳县逃荒过来的石匠,錾刻着本村关爷庙上的碑,一天触摸几个字,工钱是那出锅的糜子窝头。细心的经领人在屋里吹水烟也能听得出石匠锤凿的虚实。经领人左手捧水烟,右手抓把黄米走到石碑前,当着石匠的面把米向碑面一抹,字的深浅就以米进去为准。石匠的锤声久久荡漾在小善畔的山谷间。岁月更迭,有多少石匠来了,又有多少石匠走了,一盘盘磨,一砣砣碾子,一道道石槽,数不清的锤声延续着一个村落生命,特别是我今天的锤声,仿佛与时空对话,与先人告白,把一行行一句句的史实,用一锤锤一錾錾镌刻在这厚重的丰碑上,让后世永存,让历史铭记。我一个肩膀弱小的石匠,在担当着前所未有的责任。
大山里的小善畔碑亭
    七十多年前,一阵密集的枪声伴随着惨烈的叫声和撕杀声,把这个名不见传的小善畔村推上了历史舞台——“小善畔”一个值得大写特写的小山村。八路军一二〇师和日本鬼子激战的小山村。为了一个山头多少次争夺,多少中华儿男鲜活的生命在瞬间消失。为了纪念这一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山西省晋绥文化教育发展基金会的同志们奔走呼号,筹资引金,兴县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民政局同志,多次翻山越岭、协调征地、安排布置、建亭立碑。赤诚之心感天动地,而我无名石匠,受命雕刻,领导嘱托信任,采石选料,奔走二河,精心设计竭尽所能。十一月十日,我们一行五人开着车,雇的三轮拉着碑直奔小善畔村而去。
刚竣工的小善畔战斗纪念碑
石碑背面的“碑记”
    到小善畔村要经过石岭则再翻山是大善村,说起大善村兴县口语叫“当石儿”与书面语大相径庭。如果在兴县你说书面语问村里没文化的老人听不懂,老人们说话大多外地人也听不懂,这也许是我们这个过于闭塞的地域至今还保留着北齐时的官方语。大善村再翻山才是小善畔。同来的河南师弟小苒从来没有走过这样陡陗的山路,惊的眼晴睁大。不住惊呼。不过风景这边独好,一丛丛茂密的荻花在道两旁拥簇着,有句唐诗忘记是谁写的,“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文人学士多会折几枝荻花插在花瓶中图个雅兴。我向他们介绍着这些老根据地特有的植物,书上叫荻花,当地人叫芦厥草,因穗很像芦苇。这地方荻花多,冥冥中似乎觉得,这些白色的花絮在祭奠曾在这里捐躯的先烈们吧!
小善畔山上的酸枣和荻花
    车里的气氛浓烈起来,我的兴县普通话不敢说的太快,太快他们听不懂。不知有没有语言家对我的兴县方言作进一步研究,兴县人的语言的确太丰富了,比如描写人脸部表情的词汇多达五六十个,如灰眉六眼、球眉竖眼,贼眉窟眼。描写神态的不下百十个,如闷闷地,愣愣地,悻悻地。中午十一点多我们才到达小善畔。这是一个群山环侥的山村,曾经热闹的村子里仅剩二十几口人。谁曾想在这里发生了一场让人心痛的战斗,据围观我们安装的老乡说,“日军包围了八路军的院子正是开饭时候,赤手空拳的八路军战士来不及抵抗便惨遭刺杀,老乡们收尸的时候,有的战士嘴里还吞着没来得及下咽的黄米饭。惨无人道的日军在山包上架了两挺机枪,咱们八路军往上冲,结果一个个像谷杠子一样倒下了,倒下的人把老来深的水渠填满了,你说惨烈不惨烈!当时老乡们含着眼泪把牺性的战士们抬到村子西圪梁,随地挖个坑埋了。埋的深的还行,埋的浅的被成群的狼抛出来吃了,狼吃惯了人连人都不怕,从坐在门口奶孩子的妇女怀中把孩子就叨去了,埋八路军战士的那个圪梁老乡们改了名字叫死人梁。后来这股日军上到甄家庄被贺龙指挥的八路军给消灭了......”老乡边说眼里边掉泪。
    是的,当年的军民关系搞的多好,不像现在个别地方干群关系紧张,你不当干部还能和你推心置腹。当了干部就和你有了殆沟。当年为国流血牺牲的战士们老乡们还是记着的。老百姓的心里常有一杆公正的秤!
    为了抓紧时间,中午饭我们买了老乡的几斤梨。安完时已经曰暮西迟。村里一位带眼镜的看了碑文说碑文和传说的基夲吻合,共产党不虚说。
石匠的午饭
    二次到小善畔是接到基金会段秘书长的电话,他看了我给他微信发的碑正背两面碑文后提出几点修改意见。虽然己是冬天,天气远没有上次来时温和。一路无心赏景,小苒他们已经回去了。急切地雇了个出租车,拉了各种工具向小善畔走来,这次去的时候碰见了出门回来的“房东”老大爷,因为碑亭安在他家的圪垅上,所以我在这里也样称呼他。老人乐呵呵少有的喜气,他说有人说在我家门口立碑不吉利,我家孙子刚刚说成媳妇了,还是有工作的。我说他们尽瞎说,人家为了挡住对面还专门造照壁呢,其次这是个纪念碑,又不是死人碑。老人说:是的,是的,他们想安还没这个运气呢,夏天我还能躺在椅子上歇晌呢。老人爽朗的笑声让人心慰。老大娘喊我们吃饭,在墙头上叫我们,司机引唐说:“还要去李家梁了,要赶时间,把你墙头上箩筐里晒的枣子吃两把。”大娘说:“齐装上、齐装上”。大爷也过来帮我们装,朴实厚道的庄稼人,让我们好像重新回到军民鱼水情的战争年代。我的锤声终于停止了向李家梁奔去。车出来大善村,又响起段秘书长的电话,说碑记中“奔袭兴县之敌”应改为“奔袭兴县日军”,他刚看到了我发去的微信。因我着急赶去李家梁,修改那里红军东征纪念碑。刚才应稍等他的电话,这我有责任,再折回去!引唐满脸的怨言,经我加薪的许诺,他拧紧的脸才舒畅开来。
站在碑亭内眺望小善畔村
秋季施工场景
     小善畔的山村再一次响起了锤声,为了那些为今天和平生活献出宝贵生命的先烈们!为了那场永远让中国人民难以忘记的战争。这点付出算什么?愿我的锤声在这谷间永远回荡......
 

本站编辑:姚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