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省晋绥文化教育发展基金会
当前位置: 网站首页 » 难忘晋绥 » 晋绥记忆 »

九死一生的八路军营长张中如

发布日期:2016-02-04 17:28    来源:《上党晚报》    作者:晋绥基金会
1951年的张中如
作者与张中如在2013年的合影
1944年6月,毛泽东与记者参观团的合影。

米勒医生

福尔曼记者
  1944年夏,延安迎来了抗战期间唯一踏上敌后根据地的中外记者参观团。9月21日,在八路军晋绥汾阳前线欢送记者参观团的大会上,美国记者福尔曼说:“过去有人告诉我们:八路军不打仗、没有伤兵、没有捉住俘虏,这里的人民害怕并仇恨八路军。现在我们亲眼看见,八路军是打仗的,是有伤兵的,捉住了日军俘虏,人民是爱护和拥护八路军的……在中国已经证明了奋斗的精神与武器结合起来,就是最大的力量。” 福尔曼亲眼看见的伤员之一就是英勇抗日的八路军营长、真正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危重伤员、开国将军——张中如,亲临八路军打仗的现场是张中如所在八路军晋绥第八军分区(以下简称八分区)抗击日军的战斗。
  一、被日军的子弹穿透胸膛
  张中如1919年出生于山西原平,1937年中断高中学业投入到抗战中,先后在共产党领导的战动总会游击支队、暂编第1师、工人武装自卫旅任中队长、连长、代理营长、作战科长,参加了一次次抗击日军的战斗。1942年初,他任八分区21团一营营长,同时任该地区对敌斗争领导小组副组长,组长是华国锋。张中如率一营与华国锋领导的区小分队相互配合,在山西交城、古交地区带领当地的军民开展抗日斗争。
  日军在交城中部一个叫芝兰的村庄建立据点、控制交通,张营长率队数次在据点的交通要道上伏击日军,令敌损失惨重。1943年3月中旬寒冷的一天,获悉日军将通过该交通要道的情报,张营长带领一个多连在途径沟口山上设伏。清晨日军出现,兵力比原情报的要多。张营长命令集中火力突袭敌人,随后撤离战场。九点,日军进入伏击圈,遭我猛烈火力打击、一片混乱,随即依仗兵力多、武器精开始反扑。张营长命令部队交互掩护后撤,正当他用望远镜观察敌情后准备转移阵地时,突然感到右胸遭受沉重一击,便失去了知觉。
  张营长醒来时战斗仍在继续,明知敌人的子弹穿透了胸膛,依旧专注敌情变化和部队转移。营部医生刘耀泽给他简单地包扎,但他胸部伤口涌出的鲜血根本止不住,浸透了棉衣,流到棉裤上,导致心率增快、面色惨白、四肢冰冷、极度干渴。战友们背着他与部队一起撤离了战场,用树枝绑成简易担架,抬着他回到驻守的村庄。
  华国锋、张新华团长和乡亲们得知纷纷前来问候。估计敌人报复性反扑,团长指挥部队连夜转移。果然当晚日军包围了该村,结果扑空。张中如被隐蔽安置在大山深处护林人的两间茅草房里,医生刘耀泽、通讯员李福田和炊事员王克勤看护他。山下的两名民兵担负了上山联络、报告敌情、运送食品与用品的任务。
  二、被德国医生挽救了生命
  在战友们细心照料下,张中如调养了八、九天,伤口逐渐愈合,生活恢复正常,大家都兴高采烈地准备重返战场。谁知一天半夜,张中如突然发高烧,昏迷了七天才苏醒。这是由于子弹穿透胸部时,火药连同棉衣的旧棉花、断裂的肋骨滞留在他胸腔,导致胸腔化脓感染。大家心急如焚又束手无策,刘耀泽是部队简单培养的医生,能力有限又无药物,除了用淡盐水清理伤口表面,煎一些自采的中草药外,只有扭过脸去偷偷地落泪。
  命悬一线的张中如高烧咳嗽、口吐脓痰、呼吸微弱、水米难咽、无法睡眠、骨瘦如柴,连翻身的力气也没有。如此危重的伤情有人可能就一命呜呼了,但张中如正值年轻力壮,性情既坚定又平和,竟奄奄一息地支撑着。就在这危急时刻,一次奇遇挽救了他的生命。
  帮助中国人民抗战的德国医生汉斯.米勒在回延安的路上途径八分区,八分区领导告诉他:身负重伤的张营长在山上已经生命垂危了。米勒医生不顾身体欠佳和旅途劳累,立即在雷声参谋的陪同下骑马奔上山来。晚11点米勒赶到张中如床前,一边向刘耀泽询问伤情,一边检查伤口,用汉语说:“必须马上做手术。”
在密林中的茅草房里,米勒为躺在担架上的张中如做了开胸清创手术。没有严格的消毒措施、没有任何麻药麻醉,仅有若明若暗的四个手电筒和几支蜡烛照明,米勒用随身带来的医疗器械,从张中如左侧后背子弹出口处切开,清腐排脓。
  一个多小时的手术,战友们有的举着手电筒和蜡烛,有的摁住张中如的身体,听着刀剪切开皮肉、清理碎骨的声音,真是心如刀绞。张中如完全清醒地忍受着金属器械在胸膛操作,一动不动、一声不吭。这是何等的痛苦!何等的折磨!没有坚定的信念和刚强的毅力,是无论如何也挺不下来的!
手术结束了,米勒用尚未清洗干净的双手捧着清除的腐肉和碎骨对张中如说:“你看,我已经把你伤口肋骨间的感染组织清理了,插了排脓管,这样就容易排脓了。”
由于没有吸引器和消炎药,胸腔内依旧残留脓液。米勒嘱咐说:“要尽快买个排球或篮球球胆,吹球胆帮助排脓。没有球胆前先用吹小铜号代替。”说完,米勒乘着夜色离开。
  张中如开始试吹小铜号,因不会用力脓液逼不出来。两天后,战友从敌占区买来排球内胆,这个好吹多了。张中如除了吃饭、睡觉外,整天都在吹球胆。他用力吹一下,脓液就从伤口挤出来一点,虽然一吸气又回去一些,但总是能排出来一些脓液。
米勒回到八分区后向领导提出:要尽快将张中如转到后方医院治疗。
  三、真实经历的九死一生
  5月上旬,张中如接到去贺家川的晋绥军区后方医院治疗的通知。从芝兰到贺家川约二百公里路程,除了山高沟深,还要通过敌人的封锁线。次日清晨,张中如在战友的护送下,离开居住了近两个月的大山密林,下午来到八分区的驻地——关头。正在开会的军分区领导和战友们纷纷前来慰问,后勤部门为他更换了血脓印迹斑斑的破旧铺盖,补充了路上所需的纱布、棉花、酒精等。晚上,八地委书记兼分区司令员、政委罗贵波看望时告之:同去陕甘宁边区执行任务的两个连队,将掩护张中如通过敌人的封锁线。
  日军占领山西方山县城后,在陕甘宁与晋冀鲁豫之间的必经之路设了戒备森严的封锁线。第三日午后,张中如随部队出发,黄昏到达封锁线附近。晚十点,连长派侦查员确认敌人没有埋伏,便率队静悄悄地通过了封锁线。刚通过不远,突然背后枪声大作,原来是警戒部队撤离时被日军发现,但敌人再怎样为时已晚。
经过数天的跋山涉水,张中如等人到达黄河边上的晋绥军区后方医院。刘耀泽向医院介绍了张中如的伤情后返回部队,李福田留下照顾张中如。张中如依旧不停地吹球胆,但脓液还是排不净,医生决定给他手术扩创排脓。术后脓液日益减少,伤口开始愈合,大家都很高兴。
  但在伤口接近愈合时,突发的高烧昏迷、口咳脓痰再次向张中如袭来。医生只有再次手术,切除了一根肋骨,清理了八盘脓血,插入了一根更粗的排脓管。术后隔日给张中如清理一次排脓管和伤口,反复拔出的管壁破坏了刚刚长出的肉芽组织,每次清理伤口都是一次煎熬,他强忍痛苦,满怀希望。就在排脓管越插越浅,伤口越来越小之时,希望再次破灭,高烧昏迷、口咳脓痰恶魔般地再次来临,不得不再次手术。这样的恶性循环反反复复,张中如在后方医院前后做了七次手术,切掉了左胸三根肋骨,排脓管越换越粗、越插越深,创面越来越大,周围的瘢痕组织像软骨一样坚韧。
  依旧没有全身麻醉药品,即便是开胸手术、切除肋骨也仅仅只有表皮麻醉。常人难以忍受的胸痛、腹痛,溃烂得越发严重的褥疮,恶臭脓液招来成群的绿头苍蝇,折磨得极度虚弱的张中如日不能安、夜不能寐。一天,他的左胸突然整体塌下去,右胸明显地隆起来,胸椎骨偏移侧弯。这是由于左肺坏死萎缩,心脏和气管被挤歪,整个胸部变成畸形。人们常用“九死一生”来形容状况的险恶与危难的众多,张中如经历了一次负伤、一次密林中的手术、七次在医院的手术,所经历的正是真实意义上的“九死一生”。
  四、战友的真情支撑他活下去
  人非圣贤,铁打的汉子也有柔弱的一面。最初的几次手术,坚定的张中如信心满满地挺直腰板面对,期盼好起来。但一年多来的八次开胸手术,一次次希望变成失望,他也变得烦躁不安了:没有药物,只靠自身的抵抗力怎么战胜如此重伤?一次次的恶性循环,何年何月是个尽头?战友们在抗战中争取最后的胜利,自己还能不能熬到胜利的那一天?25岁的小伙子,头发掉光了,人瘦骨嶙峋,每天面对的只有屋顶与墙壁……就在他情绪极为低落时,战友们的真情温暖着他的心,支撑着他坚定地活下去。
  在与伤痛作斗争的日子里,张中如要感恩的人很多:汉斯.米勒医生、刘耀泽医生、辛劳的医护人员、抬着他翻山越岭的战士……最令他感恩的是一直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通讯员李福田。两年里,李福田不厌其烦地帮助喂水喂饭、擦洗身体、按摩褥疮、端屎端尿、体贴入微、耐心规劝。为了给张中如调剂胃口,他学着做香辣味的臭豆腐,使长期卧床的张中如多吃了几口饭。一次张中如忐忑不安的时候,李福田说:“伤口总是会好的,你一定要往好处想。我有个比我小四岁、非常可爱的妹妹,我很喜欢她,你也会喜欢的。等你的伤好了,我一定把她嫁给你。”
  那时在后方医院治疗的都是重伤员,大家相互给予精神上的鼓励。晋绥军区司令部参谋朱琦是朱德总司令的儿子,因脚骨负伤住院,是张中如的“话疗”伙伴。他给张中如讲述了自己的曲折经历,还常架着双拐、哼着抗战小调,把消息传给伤病员,是个有名的“无事忙”和消息“灵通人士”。
  通信参谋高铭生与张中如同在36团战斗过,左前臂贯穿伤住院治疗。他吊着伤臂看张中如,开玩笑说:“你看我负伤的部位多好,流血少也光荣。看你多倒霉,负伤后受这么大罪。”张中如被逗笑了:“是呀!你运气好,负伤都找好部位。我运气不好,命中注定要受这场皮肉之苦。”没想到高铭生出院后仅一个月就在战斗中牺牲了。张中如心中万分悲痛:铭生同志我的好战友,这回你不是流血少,而是为人民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张中如的老同学团参谋长李克林和老战友张世昌等同志受重伤送医院,均因抢救无效、光荣牺牲。张中如与他们近在咫尺,却未能一见、非常难过。医院外面有一块地势略高的滩地是在此牺牲伤病员的墓地,一块块简陋的石碑上,刻着逝者的姓名、职务和部队。张中如离开医院前,躺在担架上前来吊唁,与长眠在此的亲爱战友们告别。
  五、人不该死总有救
  1944年5月底,张中如负伤已经一年多,仍无好转的迹象。院长祁开仁对他说:“根据你的伤情,决定送你到延安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去治疗,那里的条件要好些。”医院准备了一副有四条短腿的担架,李福田带着换药的用品,一同前往还有晋绥军区调查局局长周怡夫妇和11岁女儿小林。
从贺家川到延安绵延近千里路程,沿途多是崇山峻岭、千沟万壑,民工们小心翼翼地抬着张中如前进。上山时前面的人压低身段,后面的人尽力举起担架,下山时反之。走到多石路段或河床险滩,难免会脚下打滑,闪失时有发生。张中如被绑在窄窄的担架上不敢大意,双手紧紧地抓住担架两侧的木棍,一会儿头高脚底,一会儿头低脚高,一会儿向左倾斜,一会儿转向右侧。一路上还遭遇了三场降雨和数次沙尘暴,李福田在旁边扶着担架,把伤口盖得严严实实,不让雨水和尘土侵蚀。
  他们先沿着黄河西岸走了七、八天,然后转向西南方向。黄河岸边美丽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张中如长期躺在病房看不到外面的一切,突然来到了广阔天地之间,如诗如画的景色愉悦着他的心情,清爽新鲜的空气滋润着他的肺腑,令他精神焕发。沿途是陕北苏区,每天轮换着抬担架的民工多是原赤卫队员或红军游击队员,一路上讲述在这一带的战斗故事,高歌一曲陕北风格的红军小调,说说笑笑、纵情欢畅。周怡夫妇嘘寒问暖,可爱的小林跑前跑后,更是乐趣无限。
 经过二十多天的跋山涉水,一行人到达延安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走进宽阔的院门,迎面是一座雪白的大影壁,上面写着医护人员的《十要十不要》守则。院内环境整洁,树木花草也多,约二百张床位的石砌窑洞整齐地排列在山坡上,在八路军官兵眼中这里是个了不起的大医院。
  张中如被热情地安置进病房,鲁子俊院长立即来看望他,并惊讶地发现张中如胸腔的脓液不见了。等了十天、又一个月,高烧昏迷、吐脓痰的恶性循环再没发生,凹陷很深的伤口渐渐开始愈合。正如张中如所说:“人不该死总有救。”历时一年多之久、经历八次手术、切除三根肋骨的伤痛,令人不可思议地不治而愈了!医生们认为这是由于二十余天山路的上下颠簸、左右摇摆,使残留在胸腔的脓液全部排干净了。这是“担架引流排脓治疗法”的功劳,堪称医疗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疗法!令人无法预测、也难以效仿的疗法!这一疗法创造了举世无双的医学奇迹! 
  边区的大生产运动使医院的生活条件大为改善,不少老战友来看望张中如,还带来了自己生产的慰问品。马海德和米勒医生来看望张中如,张中如真诚感谢米勒医生的救命之恩。米勒说:“你现在的任务是加强活动锻炼,早日痊愈。”在床上躺了这么久的张中如全身软得像棉花,虚弱得连坐都坐不住。在战友的帮助下,他像幼儿一样学着坐稳、学着站立、学着走路。
  六、接受中外记者的采访
  1943年底,美国记者福尔曼向国民当局提出赴延安和敌后采访的申请。1944年初,数国记者联名写信给蒋介石,提出同样要求。蒋介石迫于压力批准了中外国记者组成西北参观团(以下简称记者团)赴延安。
  6月9日,由21人组成的记者团辗转从重庆到达延安,除了中国记者和官方人员外,外国记者有六名:福尔曼——美国合众社、英国《泰晤士报》记者,爱泼斯坦——美国《纽约时报》、《时代杂志》记者,斯坦因——英国《曼彻斯特卫报》、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记者,武道——英国路透社、《明星周刊》、《巴尔摩太阳报》记者,夏南汉——美国天主教《信号》杂志记者,普多岑科——苏联塔斯社记者。
  记者团到达延安后,受到了军民热烈的欢迎和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人的会见,参观了工厂、机关、学校、部队、保育院等,实地了解到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及根据地的情况,对所见所闻赞不绝口。记者团提出要采访从前方送来的伤员。因延安与前线最近也有数百公里,中间还有日军的封锁线,所以前方送往延安的伤员很少。为此和平医院的鲁子俊院长来到张中如的床前说:“中外记者团要来医院采访伤员,我们推荐了你。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必拘谨。”
7月的一天上午,外国记者在翻译的陪同下来到医院。当年这座八路军最好的医院依旧缺医少药、极端困难的艰苦状况,令记者们十分震惊;医护人员和伤病员们井然有序、斗志昂扬的精神面貌,令记者们非常兴奋。
  记者们走进张中如的病房,看见这位八路军营长中等身材,极度消瘦的脸庞上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长期伤痛的折磨使头发大部脱落,只留下一些稀稀落落的黄色软发,由于非常虚弱只能躺在床上,后脑勺、双肩部、双胯部、双足跟有七处大褥疮。
  记者们询问了张中如的姓名、年龄、职务、部队番号后,要看看他的伤口。在医务人员的帮助下,记者们仔细查看了他胸部子弹进出口的部位和手术留下的创伤。因为是第一次接受外国记者采访,张中如情绪有些激动。高大健壮的福尔曼和比较清瘦的爱泼斯坦先后提问,张中如如实回答,其他记者做记录。
  问:“你是怎么负伤的? ”
  答:“我是在一次伏击日军交通运输线的作战中负伤的。当时日军在山下,我们在山上,距离约有150至200公尺。我用望远镜观察完敌情,正当弯腰转身准备变换位置时,被日军子弹击中右下侧胸部,是战友们把我从战场上抢救下来。”
  问:“左胸部的创伤面积大,凹陷也深,是怎么回事?”
  答:“这是负伤后经历多次手术造成的,由于脓胸反复高烧、昏迷,经历了七次手术、扩大伤口、插管排脓,切除三根肋骨。现在左肺萎缩,右肺肺气肿,心脏和气管偏移,左胸凹陷,右胸隆起,伤口成了这个样子。”
  问:“你是什么时候负伤的?”
  答:“1943年3月,已经一年又四个月了。”
  问:“当时你们部队的任务是什么?活动地区在什么地方?”
  答:“当时我们营的任务是在晋绥军区第八军分区指挥下,在山西省会太原市西南郊区山地的五个日军据点之间开展对敌斗争,挤掉或者打掉这些封锁和控制八分区的据点。这些据点相互之间的距离都不远,如太原市西郊的重要屏障左交市距离芝兰据点只有二十公里。我军所在的这一狭窄地区斗争很艰苦,既要千方百计地打击敌人,又必须高度警惕,防备日军集中多个据点的兵力,包围袭击我军。”
  问:“八分区负责哪些地方?”
  答:“八分区负责太原以西以南的郊区和清源、阳曲、交城、文水、汾阳等县,东到同蒲铁路以西地区的对敌斗争。”
  问:“日军的据点有什么特点?” 
  答:“其特点是选择便于防守和射击的地形,修建一个或多个由石料与水泥建筑的碉堡,周围设有铁丝网和外壕,由配备重火力装备的一个日军中队和部分伪军把守,实属易守难攻。我军的任务是拔掉这些据点,切断据点之间的交通线,使日军无立足之地。但我军的武器差、弹药少,不宜正面攻克,通常采用偷袭或里应外合的战法打掉日军的据点。”
  问:“你们处决汉奸吗?”
  答:“在抗日根据地处决汉奸是抗日政府的事,对个别给敌人送情报、带敌人袭击八路军和抗日政府、烧房抢粮、强奸妇女、罪大恶极的汉奸,多次警告仍死不改悔者,查清其罪行,经当地抗日政府批准执行枪决。通常执行前召开公审大会,当场逐条宣布其罪行,并有相关受害者和亲友上台控诉。随后在当地附近和敌人据点张贴公告,从而发挥震慑作用。”
  采访了进行了近两个小时,中外记者们对张中如坦率的回答深表感谢,还拍摄了两张相片。
  七、记者们亲临伤员所在部队
  记者们对张中如所属的八分区极感兴趣,提出要到敌后抗日根据地采访,到那里亲眼看看日军据点和日伪军,看看八路军是如何同日军作战的。
  记者团如愿以偿被安排到八路军晋绥抗日根据地参观采访。8月20日,福尔曼、爱泼斯坦、武道和美军驻延安观察组军医卡斯堡少校、国民党中宣部官员张湖生等从延安出发,长途跋涉于9月6日抵达晋绥八分区,受到了热烈欢迎。
  记者们参观了八分区兵工厂、日军战俘管理所等处,听取了情况介绍,进行了逐个询问和拍照。他们不仅看到了热情高涨的八路军官兵,还看到了手持步枪、手榴弹、地雷等武器里的民兵。记者们对此深感震惊,认为民众手中有武装足以证明共产党领导的政府是民主的政府,是与民众同心同德的政府。
  为了满足记者们看八路军打日寇的愿望,他们被邀请亲临汾阳城外围攻势作战的现场。9月15日和16日夜,汾阳城上硝烟弥漫、火光冲天,枪声和手榴弹声震耳欲聋。记者们目睹了八分区部队和游击队、民兵炸毁日军汾阳城附近的火柴厂、电灯公司、飞机场、火车站,以及击退增援敌人的作战。17日夜,他们又观看了我军里应外合、夜袭攻打协和堡据点的作战。18日清晨,我军战士兴高采烈地押着日伪军俘虏、扛着战利品胜利凯旋。记者们目睹了这一切非常振奋,这是二战同盟国记者与日军最近距离的接触。附近的乡亲们成群结队带着食品来慰劳子弟兵,记者们兴奋地拍摄下这宝贵镜头。我方把一些战利品赠送记者们留念,他们接过日本指挥刀、手枪、食品等战利品非常高兴。
  在9月21日欢送记者团与祝捷大会上正如此文开头所述,记者们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爱波斯坦说:“八路军是真正和人民结合的军队,在延安和八分区听到见到的一切,都完全证实是千真万确的。”福尔曼眉飞色舞地抱着民兵自造的石雷,与扛着榆木炮的民兵们拍下了饱含情谊的照片。最后,他和记者们一起高呼:“八路军、游击队、民兵、老百姓万岁!”
  四个月的采访,使记者团领略到这里完全不同于国统区的一片新天地,看到了八路军浴血奋战的英雄,看到了我军民真正的抗战功绩。回到重庆后,他们发表了数几十篇我敌后抗日根据地的报导,在全中国与全世界产生了极大的反响。
  八、迎来抗战胜利与重返战场
  1945年2月,张中如近两年的伤势基本愈合,除了腰部不能转动外,可以手执拐棍慢慢行走了,被安置到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干部休养所休养。
  休养所位于延安城北门外的大砭沟,与联防司令部和美军观察组隔延河相望。这里没有医务人员,仅有工作人员和炊事员,伤病可到四公里外李家坬村的延安中央医院诊治。三、四十位伤员住在依山而建的窑洞里,屋里除了床铺被褥外,配有两屉桌和木条凳,还能看到边区印刷的报刊文件,了解到二战在欧洲战场和亚洲战场捷报频传的时局。休养员们来自四面八方,大家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休养所的伙食较好,利于大家的身体恢复。与以包瑞上校为首的美军观察组有关的两件事,使大家很感兴趣:一是每天隔延河观看美军观察组释放用于气象观察的大气球,二是到驻美军的大院里,观看露天电影。
  8月15日夜晚,张中如正与战友们“话疗”,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日本鬼子投降了!”“我们胜利了!”“抗战胜利万岁!”“人民胜利万岁!”八年的浴血奋战,无数人的前赴后继,这令中国人民无比喜悦和激动的不眠之夜终于来到了!
  疗伤两年,张中如的身体基本恢复,生活可以自理,被任命为晋绥军区司令部作战科科长。他带着战友们祝福,迎着新中国的曙光,踏上了新的革命征程。解放后,张中如任河南军区政委、总参二部政委、部长等职,当选为全国人大代表,被授予少将军衔。现已95岁高龄的张中如七十年来仅靠右侧肺叶呼吸,就是这右肺也于2006年被诊断为患肺癌,肺功能不及常人的一半。301医院专家认为:张中如的肺活量无法维持正常人的生存。但如今依旧耳聪目明、步履稳健、头脑清晰、精神矍铄的张中如将军正在续写着传奇的人生,再创医学史上的奇迹。(本站编辑:刘畅)